( )战火像是不会熄灭一般。

裴旻军损失惨重，军中士气萎靡，这些本是吃精良的稻米长大的高门子弟，五年一轮三年一戍，将原先保家卫国的热血浇得屁点不剩。战火突然燎原，措手不及，延绵无期，有不少兵趁着夜逃了，回到蕃地，还能挣得片刻幸存的希望。裴旻整天不着家，和其他将军商量对策，带着兵深入大漠，不知道打算怎么练。

这次说什么也不带上天镜。叫他在家好生画画，不要出来惹事。

天镜前面表示“放心，我不会，可能吗”，后脚就回了九重天。

他冲破重重云障，回到久违的清净仙地，首先换了身衣裳，在水边洗了洗，身心舒畅，变了把折扇在手中，昂首阔步地找狐朋狗友去潇洒。

第一天，他们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换了拨人，又是拍鼓击缶，热闹欢腾。天镜搂着云明仙君，大着舌头告诉他，自己曾经喜欢过他。

云明仙君歪头瞪他，酒杯都掉到了地上，天镜贴心地帮他拾起来，重新塞回他手上，“要不是你及时娶了夫人，断了我的念想，说不定如今，我们才是一对神仙眷侣。”

云明仙君先是吃惊，接而将手背覆上他的额头道“天镜，你莫不是喝坏了？”

天镜慢慢握住他的手腕，贴在自己脸上。吃吃地笑起来“不知道啊，我明明喝得挺少的。你送我回去吧，老裴……”

九重天本没有朝霞黄昏、四季流转，今日兴许是东极的当值仙官刚从人间回来，还没倒回时间差，将这片天挥手变成了极深的夜。

圆圆的一轮月在流云后若隐若现，地上的清辉也明灭不定。

在云明仙君的记忆当中，天镜元君从来没有这么醉过。三百年前，斫舟君跳下藏兵崖，被戾气涤荡一回，仅剩了些齑粉，还被猛烈的罡风刮走了，天镜元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第三日还能走出来面不改色地打招呼，那次是他喝得最久的一次，可也不见得醉得深。

今日他没有特别高兴的事，也没有露出任何悲戚。却喝了这么多酒，不是酒格外香，又是因为什么？

云明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又很快从灵台中溜走。他将天镜送到家，把他从身上卸下来，天镜睡得很沉，一动也不会动。云明仙君在院中踱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便回去了。

翠深仙子是个有洞见的仙人，听云明仙君将对天镜的担忧这么娓娓道来，立刻拍桌道“速速回去看他！若非有死志，何故做此番狂欢！”

云明仙君懊恼地站起来，“是了，是这个理！我怎么刚刚就想不通呢？”

然而，待他们迎着越来越猛烈的罡风来到天镜家，却发现他已经不见，高远天空，一条白旋风撕开云幕，朝着不周山的方向绝尘而去。

云明仙君咆哮“天镜！！！！”他竟忘了天镜酒品烂得在天界能排得上号！！

但，是否醉了，天镜自己心里明白得很。

喝酒是小事，喝醉是常态，仙人们从凡人那儿学会了喝酒寻乐，却忘了自己本身是仙，消愁不需借酒，醒酒也无需大睡。

他本身是鲲，自意识从混沌中长出时就六界征战，哪里需要他他就出现在哪，维持着天地应有的秩序。

后来六界太平，各界都开始了忙忙碌碌的生活，很少再有战事需要大型杀伤武器，鲲便听旨沉入海底化作龙门，守护了龙族千万年。

鲲其实有点不解，他和所有仙人一样都能化作人形，可其他仙人都能笑称自己是仙人，对鲲却不能，他没有名号，没有仙职，没人关心他在想什么，那个能荫蔽天空的脑袋里想的是背叛还是归顺，这个问题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如此重要，放在他身上却成了理所当然。

鲲不会背叛天地。

不知是从谁开始，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可没有人知道，天地生鲲不是为了忠诚，他和所有生命一样是自由的。

起先寰宇征战不断，四野哭声，鲲听了很难过。他帮助天族打天下，是因为天族太子在东海边焚香祷告，诉说着天下的苦难，他坚定表示自己会一统九州，创造一个太平盛世。他声泪俱下，鲲的心太软，答应了他。

时间一长，除了鲲自己，没人记得他才是东海最初的共主。

他化龙门几千年，龙门应他本性而化形，是一面澄澈的镜，能映出海面之上的万里晴空，也能映出东海之下的深黑海沟。

他得了龙太子无導赠的躯壳，头一次感到了真正的自由，自己不再是鲲，也不再是龙门，而是实实在在的龙体肉身，渺小得可怕，却可以被天地法则接纳。他还是龙门时就想过，真有这么几天，就这样过几天也值了。

可一旦真正拥有，一旦有活下去的机会，他就决不会放弃。

天镜仙在踏天梯时，满心想的是从前也是神仙，今日又做了神仙，可个中滋味又千差万别。还是做个普通的神仙好。

天镜今日赴往不周山，当时登天梯时的终点时，心里想的却是幸好曾经是个上古神兽，不然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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