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隔间里头顶的吊灯, 只要楼梯上有人走动, 就会幽幽地晃来晃去。

为了防止肖恩逃走, 他被亚历山大牢牢地捆绑在椅子上，从绑绳的手法上看，亚历山大就是一个十分不称职的绑匪, 身上十七八个结头，肖恩有种自己穿着麻绳编织的外套的感觉。

脚尖点着地，重心偏移, 腰部用力, 勉强翘起椅子，用单只腿旋转, 肖恩将室内尽收眼底。

明亮的灯光照在肖恩惨白的脸上，在用视线搜寻了一圈室内之后, 他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房间里除了堆满了纸盒还是纸盒，废旧的油漆桶、随意堆砌在一边的废旧木料、水管、扳手工具之类的, 还有到处乱跑，把这里当成自家放肆甚至光明正大溜达到肖恩脚边啃咬他鞋底的老鼠。

“去去。”

肖恩嫌恶地晃掉爬在脚背上的老鼠，拖着粉嫩长尾巴的小黑鼠灵巧地在空中旋身, 四肢掉落, 前脚抬起整理了自己的胡须，又开始向肖恩进发，宛如必死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地被摔落依旧不气馁。

肖恩发誓自己的汗毛竖起都能够和尖针媲美了，小黑鼠在肖恩的脚上左右跳跃, 不论肖恩怎么抖动，四肢像是铁耙固定在他的衣服上。

“哐当。”

肖恩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脑袋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眼冒金星，头晕脑花的。

小黑鼠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肖恩面如死灰，他能够感觉到娇小的啮齿类动物柔软的身体在自己的裤子间爬动，最后钻入了他的衣服之中。

而在隔间门开启之后，门外的人就只看到一直老鼠嘴里咬着一块面包片呲溜就从他的脚边溜走。

“这是克拉克给我的……”此时瘫倒在地上的人喃喃出声，不停地说着自己的身子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对他怎么了，不就是一只老鼠吗？

进屋后，男孩看了肖恩一眼，阴沉地抿着嘴，抓住椅背想要将肖恩浮起来。

可是就靠他瘦弱的力量，根本毫无作用，肖恩就只能看着自己被抬起又重重地摔下，一次又一次，忍不住了，“要不你把我的绳子解开吧，我绝对不跑。”

说这话连小孩都骗不了，男孩咬着牙，指尖开始泛白，额头渗出了大豆般的汗水，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咳咳咳咳——”

男孩捂着嘴，从指缝间露出的声音依旧让肖恩听得心头一紧，没命地咳嗽就像是连肺都快咳出来。

偃旗息鼓喘了会儿气，男孩依旧不死心撸起袖子就是干。

肖恩开始圣母心泛滥，虽然这小孩是绑匪的儿子，但他也是病号，搬重物明摆着就是欺负人家，一不小心还加重了病情，肖恩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怕自己保不齐醒了过来缺胳膊少腿。

“别——”肖恩开口，“你要是不想给我松绑就算了，我躺这里也挺舒服的。”

估计是屋子里的暖气、火炉够旺，就算躺地上也不觉得有多冷。

男孩磨蹭了一会儿，被肖恩说服，他盘着腿坐在肖恩的脸前面。

不是肖恩故意，这姿势的确是让他看到了男孩的裆部，当初认错性别是肖恩的错，但是也能因为自己是男的就这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肖恩伸长脖子，男孩白净的脸倏地出现在肖恩的视线中。

他的唇瓣发抖，有些许青紫，光秃秃的眼皮上没有一根睫毛，眉毛也极为稀疏，在光照下就像是一颗蹭光瓦亮的卤蛋，他语气淡定，“你要死了。”

肖恩：“……”

男孩奇怪肖恩什么反应都没有，平常人应该有的恐惧、害怕、惊慌、大叫呢？

他不悦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要死啦！”

又是一巴掌拍在肖恩的左脸。

这死小孩，死不死的，肖恩沉下脸，他可是好好得活到了二十多岁，十几年后这小孩还不知道有没有撑过下礼拜，谁先死还不一定。

“别张口闭口——”

“啪！”

一记耳光打在肖恩的右脸，两边对称火辣辣的疼。

肖恩怒了，他这么可怜了还要被小自己一轮的孩子打，“你是小姑娘吗？娘兮兮地只会扇巴掌。”

这下好了，巴掌变成了拳头，捶地肖恩胸口止不住地疼。

男孩悲天悯人地看了一眼肖恩，最后问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肖恩扭过头不想理人。

“你还有什么遗憾吗？”男孩说，“如果你有家人，我回去之后，会让我父亲给他们很多很多的钱。”

男孩在说出给钱的时候，看见肖恩的眼皮动了动，翻起看了自己一眼，“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男孩站起的身子又重新蹲下，“你说，只要我能够满足你，我都可以给。”

肖恩眨了眨眼睛，说：“你还是把我扶起来吧。”

男孩黑着脸，扬起手狠狠地给了肖恩一巴掌。

整个夜晚，肖恩都睡得极其不舒坦。

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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