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当然不能笑，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若是别人，说出这番话叫做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看新抚台近日种种作为，都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做派，刘瑜连忙正色道：“不知抚台有何差遣？”

差遣二字，可见刘瑜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徐谦微微一笑：“今日来见你，就是希望伯爷能够出面帮个小忙，上次伯爷不是说，愿募捐五万两纹银拓宽河道吗？拓宽河道，毕竟只是本官的其中一个打算，除了拓宽河道，还要修桥修路，除此之外，宁波等地的港口也要修缮一下，还有堂，亦是如此，本官打算在各县修建堂，供县中子弟读书，当然，读书不能免费，也得收些银钱，因而，本官打算在巡抚衙门之下，设一个钱粮局，这钱粮局一方面接受士绅和商贾的募捐，募捐多少之后，再按干股进行分配，待河道修通，道路修筑，港口修缮、堂开之后，刨除开必要维护之外，再将盈利按大家募捐的数量以分红的方式分发下去。伯爷德高望重，若是肯挂名钱粮局局，则此事定矣。”

刘瑜呆了一下，他立即明白了徐谦的意图，拓宽河道绝对是挣钱的买卖，只要修筑好了，将来宁波那边大量的船只出海，出口货物，那么势必浙江的河道网坐地收钱，肯定是大有油水。

除此之外，宁波的港口修筑好了，收益也绝不会少，只是修筑道路和兴建堂。就未必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甚至兴建堂还可以亏损。这抚台的意思显然很明确，把所有的工程都打包起来。管它有收益还是没有收益的都捆在一起，让大家为这个捆绑起来的钱粮局募捐，这样做有一个好处，一是防止大家都去募捐拓宽河道，而无人去募捐堂，有盈利的工程大家自然希望能捐纳多少捐纳多少，毕竟这是坐地收钱的买卖，可是对没有盈利的，大家往往避之不及。结果就是河道虽是拓宽了，可是堂却是一个都没有，如此一来，只是提高了交通的便利，却无教化之功。

请自己出山，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声望，士绅就是如此，都喜欢跟，没有德高望重的出来。谁也不肯掏银子，大家都精着呢。

只不过，徐谦要建这么多堂做什么？每个县都要修筑一座，这未免有些奢侈。一般官员要政绩，往往都是修修县、府也就是了，不过县、府倒不算是真正授业的场所。倒更像是后世的教育局，功能上是不提供授课业务的。偶尔也会训导一下，而徐谦既然要兴建堂。那么肯定是供教育功用了，问题在于，除了像是钱塘、仁和这种奇葩的县之外，大多数县人口不过十万人上下，有的县偏僻一些，也不过四五万人而已，每个县都设堂，未免有点过于浪费，须知一个县的读书人，连千人都没有，这千人之中，还有人已中了秀才、生员，谁有兴趣去县里的堂读书？

刘瑜开始琢磨起来，这徐谦的胃口实在太大，人家修县，他去建堂，这何止是要搞政绩，分明是要折腾，刘瑜不由道：“大人说里也要收费，却不知收费几何？”

徐谦早料到他要问，拓宽河道这种事他肯定不会多问的，问题就是这摆明着亏钱的买卖刘瑜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得琢磨一下建堂要亏损到何种地步才好。

徐谦道：“这堂自然不比县，每人入，一年缴纳两千钱。”

两千钱不算多，若是生多，也勉强是堂修建之后的维护，还有教授们的聘金而已。

不过能够勉强维护，就已算难得了，刘瑜怕就怕将来堂建起来，还要大量的拿银子去补贴堂，这可是不知何时到头的买卖。

他不由莞尔一笑：“难道大人不嫌浪费，一个县的读书人毕竟不多，有县足矣。”

徐谦正色道：“伯爷此言差矣，伯爷前些日子，不是还想做买卖吗？想开几家染坊，办几个丝绸坊子，请问伯爷，这工匠从哪里来？将来浙江这边，工坊林立，可是工匠却是不足，到了那时，一个好的工匠价值不菲，本官也是未雨绸缪，建堂，不只是要教授经义大道，同时也传授技艺，翰林院那边，百科全书工篇已修订的差不多了，所谓工，无非织、铁而已……”

这一下子，刘瑜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徐谦办，竟是技校。

刘瑜不由道：“这等技艺，如何登得大雅之堂？”

徐谦耐心道：“经义是，技艺难道不是？君子还习六艺呢，况且连翰林都编了工、杂的全书出来，难道连教授工、杂的知识都不成？其实办，也是可以赚钱的，我只问你，一个徒要成为工匠，需要多少年？就算有人真心实意肯帮带，没有七八年之功是不成的，有的甚至需要十年二十年之久，而在天津制造局那边，一个工匠的薪俸一年是二十两银子，一个徒却不过是三四两而已，那些贫家子弟，固然是读不了书，不了经义大道，成不了圣人门生，取不得功名，可是若肯就，便可有安生立命的本钱，谁不愿自家子弟去一门手艺，到时新建的堂，必定有人趋之若鹜，我给你算一笔账吧，假若是青田县，能吸引到五百这样的子弟，堂每年的岁入便可高达千两，刨除掉维护和教授的聘金，照样可维持每年四五百两银子的收益，自然，我等办，也不能只传授技艺，还要请大儒传授经义之道，终究经义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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