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嚣张到极点(1/2)

作品:《士子风流

好端端的一个聚会,居然冲出来个砸场子的,看眼前少年年纪不大,可是气势却是很足。

在座的童生们顿时坐不住了,有打头的人摇着扇子冷笑,道:“可笑之人?谁可笑,兄台这话是什么意思?”

带着徐谦来这里的张生顿时冷汗直流,他只是想和徐谦搞好关系混口饭吃而已,哪知道这家伙这么不识趣,张生几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生怕被人记起自己和徐谦有什么关系。

徐谦朗声道:“诸位尽都是读书人,说的是圣人道理,笔下立的是圣人之言,却是左一个功名、右一个揣摩知府之意,岂不可笑?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读书人不谈仁义,却是每日虚度光阴,只想着如何功名在身,岂不可笑?府试在即,尔等不思量用心揣摩经书,却是投机取巧,专事揣摩上意,这难道还不可笑?我原以为你们都是雅人,才来这里听一听诸位高见,不成想,尔等口中所言尽都是这等俗不可耐之事,真是贻笑大方。国家开科举,欲访贤达治天下,不成想苏杭鼎之地尽都是这等贪图名利而不择手段之人,我不但觉得可笑,更觉得可叹,可叹国朝养士百二十年,竟无人知道礼义廉耻四字。”

所有人都呆住了。

整个会堂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大家或惊愕,或不知所措,或愤怒地看着徐谦,很显然,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根本就不曾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这儿把所有人都痛骂一遍。

此时已不再是几十年前,随着思想开放,读书人早就没了满口仁义的兴致,有些世俗的话在公众场合说出也不算什么伤大雅的事,结果惹来这么一个‘食古不化’的家伙,居然跑来踩场子。

“你……你……”有人勃然大怒,想要反驳,可是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读书人嘛,你跟我讲无耻,我也跟你讲无耻,可是突然有人跳出来跟你讲圣贤,跟你说大道理,难道还能用大道理去破他?破倒是能破,可问题在于方才大家所谈论的,确实市侩了一些。

“哼,你们这些人竟然也能过童试进县,实在令人失望,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告辞!”

徐谦这一刻孔圣人、孟圣人附体,说话铿锵有力,竟有几分上古君子之。

他旋身要走,先前说话的人冷笑:“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徐谦微微一笑,潇洒地道:“鄙人姓徐,单名一个谦字。”说罢又是叹道:“世人都晓读书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读书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读书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读书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话音落下,人已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大帮子人目瞪口呆。

“他就是徐谦?”

“不是这个徐谦,还有哪个徐谦?此人真是张狂。”

“他凭什么嘲笑我等?我等不过是取巧,他却是勾结官府、科举舞弊,这等人最是可恨。”

一群人恼羞成怒,都不禁纷纷大骂。

可是也有一些人默然无语,心里在想:“此人便是徐谦?都说这徐谦是考试作弊的小人,可是今日看他的样子虽是张狂了一些,却也未必像个为了功名不择手段之人,莫非是流言有误?”

方才徐谦的表现过于张狂,几乎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本来按理说,一个人若是做贼心虚,又岂会说出这等话出来?

又有人不忿道:“你看看他临末时做的那诗,连打油诗都不如,真真可笑,就凭他也配教训我等。”

“是极,那东西诗不像诗,词不像词,只有山野樵夫才会挂在嘴边。”

有人大大地抨击,须知童生大多数都只是背熟了四书五经的,有才的毕竟是少数,大家想到方才徐谦临走时念的诗词,便觉得档次低下,此时恰好借机抨击。

可是也有人仔细咀嚼徐谦留下的那一段话,心里却不由震惊,这首非诗非词的句虽然通俗、浅显,任何平民百姓、妇女儿童都能一听就懂的话,可是其中那看破世间丑恶,蕴含的人生和宗教哲理,却是刻骨三分,这样的句往往比之诗词更加难写,真若传出去,未必不是流传天下的佳作。

更有精通此道之人心里不禁震撼,若这句是那徐谦即兴所作,便更加了不得了,曹子建七步作诗,未必也有他这般厉害。

于是这聚会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那些没有读通诗词中蕴含道理的仿佛像抓住了徐谦小辫子一样,不断借着这句抨击徐谦。也有人往深里一想,咀嚼出了什么,便悄然离去。

几个时辰的功夫,徐谦就出名了。

他不但因为涉嫌县试作弊而出名,更为了正午时那一番张狂的言辞而名声大噪,再加上这附近又聚集了许多读书人,大家相互之间口口相传,一下子把徐谦推到了口浪尖。

而处在这头最盛位置的徐谦却是心平气和起来,至此之后,他的客房门可罗雀,莫说有人拜访,便是有人匆匆走过,那也巴不得捏着鼻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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