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若即若离(1)(1/3)

作品:《画爱为牢

第二天一早,简银河路过客厅的阳台,看见昨天潘奕夫送的那盆西洋鹃,饱满的水粉色的花瓣轮廓晕着晨光,如佳人眉黛,让她想起潘奕夫那句“开到最美时分”——真是最美的时分。

猛然间,简银河心里掠过一个令她心悸的念头。纪南消失的这一天里,他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父亲?

她立刻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他电话。和昨天一样,他仍旧是关机状态。她又打他公司的电话,他的助理告诉她,老板一直都没有露过面。

简银河的不安更强烈了。她没有去上班,径直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她推开那间病房,屋里一片寂静,她感到四周都空了。她心里有一瞬间的灰死,她不敢想象纪南现在的心境。

她抓住走廊上的一个护士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是亲属吗?”护士满脸悲悯,“今天凌晨已经送去太平间了。”

终于还是证实了。

简银河深吸一口气,问:“那病人的儿子还在这里吗?”

“不知道。”护士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生老病死、亲人的离开,那种伤痛,此刻好像忽然从记忆深处席卷上来,简银河有点儿支撑不住。她扶着墙壁坐下来,尽管纪学远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他走了,她却觉得某个地方缺了一块。是因为纪南吗?原来她一直这样在意他,担忧他,她自己到了这种时候才体会清楚。

纪南?简银河回过神来,赶紧去找纪南。她四处奔找,在太平间附近的走廊里看到了他。他坐在一张椅子里,手上有一支烟。除了烟头的微弱火光,他整个人像是一幅静默的画。

简银河走上前,轻轻叫了声:“纪南。”

纪南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一双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手上的烟灰已经烧了长长的一截,半晌,烟灰掉在积了水的地板上,刺啦一缕青烟。他两眼失神,安静得不在状态。

简银河在纪南身边坐下来,轻轻拿掉他手上的烟,又叫了一声:“纪南。”

他没有反应,只是盯着某个不知名的远方。窗外是上午的城市,新鲜的一天,到处是忙碌的噪声,可是有的人已经完全地没了声音。她没法去设想他此刻的心情,只能默默坐在一旁。良久,他转过头看看她,他下颌上的青黑胡楂一夜间冒出一大片,眼神完全失去了力度,她忽然感到一股揪心的疼痛。

“你来了。”纪南轻声说。他的声音脆弱得没有中气。

简银河轻轻握住纪南的手,他还平静,她却已经泪眼模糊。她从没像此刻这样想要给他支撑。他也回握住她的手,脸上没有表情,依然没有神。

“回去吧。”他说。

她点点头,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她赶紧转过脸去。走的是他父亲,他竟然比她平静。她觉得有一股难言的情绪,说不上是感同身受,还是为他心疼,或许两者都有。从此,纪南的世界里永远缺掉了一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只有他的生命里多了一出永远的悲剧,而旁人的世界照旧。

纪南握着简银河的手,走在长长的无人的走廊里,离开那个躺着他父亲的房间。

走到医院门口,他对她说:“我爸他……现在总算是好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纪南乏力地说:“陪我回家吧。”

她以为是要回枫林绿都的家,他却径直驱车四个小时,到了他的老屋。他父亲出狱之后住院之前,一直住在这里。青砖墙壁生了苔,玻璃窗薄而透亮,门口的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黄绿相叠。他把钥匙插进锁孔,推开门迎面而来一股陈年的遥远味道,这味道来自老旧的家具和墙壁,还来自无处不在的与家有关的岁月。

简银河掀开沙发的遮布,对纪南说:“休息一下吧。”

他坐下来,说了声“谢谢”,累极了一样仰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把自己隔绝起来。简银河不打搅他,静静起身去收拾整间屋子。屋里所有的家具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书柜里的书封都已经发黄剥落,里面有纪南小时候的奖状,还有古董收音机。所有的物件都散发着上个世纪80年代的简单和美满。这间屋子里,曾经有一家人真真切切地简单美满生活过。

电视柜上有一张全家福,里面穿着墨绿色大衣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是纪南的母亲了,她怀里抱着婴儿时期的纪南,她的笑意似有若无,洋溢着淡淡的怀旧美,旁边男主人的脸上是不常照相的人的程式化的笑。另一张合影中,没有母亲,纪南已经长到他父亲的肩膀,父子俩是一样的严肃,都没有笑,仿佛看上去背负了许多。

简银河忽然发现,自己对纪南其实并不了解——他的家庭、他的经历,她一样也不知道。他从来不提,她也从来不问。现在纪南父亲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独留他在人世间漂泊。这场离别,他平静极了。

简银河清扫完屋子,拉开客厅的窗帘。阳光倾泻进来,纪南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

“几点了?”他像是从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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