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寒蝉秋鸣(1/2)

作品:《门阀风流

月勾上弦。

冷凝似冰,秋蝉残鸣。

天轮月色凉如水,洒入小院作影笼。笼中薄蝉,鸣声微弱凄切,仿若婴儿悲泣,与盛夏欢唱不可同日而喻。

此乃荀氏旧院,曾荒弃数载,经得荀蕤两载细心修缮,已渐复昔日模样,院墙植着月桂树,飘香四溢。

夜筵已毕,刘浓与颍川旧族之间,虽难言宾主,然各自尽欢。

而此刻,刘浓就着丝丝蝉鸣,身袭修颀箭袍,跪坐于树下笼影中,在其身侧,左右成列,刘胤、言续、北宫、薄盛、唐利潇、冉良、薛礼、王平诸将,一一在座。

如今,刘胤身为步军主帅,北宫为副帅,前者控轩辕关主掌颍川战事,后者据许昌抚颍川诸坞。现下,北宫正小声的回禀着颍川诸坞态势,刘浓端着茶碗慢品,时而点头沉思,倏而轻言细问。

待北宫禀毕,刘胤按着腰剑,朝刘浓含首道:“郎君,桃豹据洛阳,其人贪诈凶顽,时常遣零星胡骑越岭而入,肆意侵扰颍川,数月以来已有三起。来骑不过百,实不足虑,已然尽为刘胤斩首。然,因其风迅诡诈,故而,颍川难若汝南安矣!”

流骑即若飞蝗,于城无忧,专肆掠野,危害实大,刘浓稍作思索,把盏一搁,沉声道:“冉良、王平听令!”

“令在!”冉良与王平按剑垂首,王平亦乃乞活军旧部,极擅弓马。

刘浓道:“即日起,冉都尉率两千白骑、王曲都率其部轻骑归入颍川,逐胡骑于野,但有来者,毋宁一骑脱逃,即杀无赫,标首关旗!”

“诺!!”二将轰然应诺。

刘胤看了一眼唐利潇,浓眉一挑,嗡声道:“郎君,来而不往非礼也,擅守者必然擅攻,只守不攻非行兵上道,若得三千骑,刘胤即愿一战,斩桃豹之胆,以好为日后计。”

刘浓微笑道:“但且言来。”

刘胤虎目吐光,语声沉稳:“洛阳屯军万五,桃豹性贪,故而缜微,然,缜微者必受关已利诱。洛阳之战,桃豹惨败于郎君,引以为耻。故,刘胤欲遣步军入洛阳西,渐呈粮草难继而退,引桃豹前来截粮、追击,届时回戈铤击。”顿了一顿,复道:“桃豹帐下,存晋室遗士。”

“妙哉!”

刘浓早知桃豹参军乃忠晋室,细细一阵盘桓,击案而赞,祖逖将亡,胡人必行窥探,理应强势以待,当即作决:“据颍川,汝南即安。若欲捕战机于瞬息,雷隼不可缺,唐利潇何在?”

“在!”

刘浓瞥了一眼月洞口,按膝而起,摆手道:“尽遣雷隼侦骑,扑捕洛阳。桃豹极其擅逃,诸将需戮力而为,唯愿此战,侵袭如火,削其首而标旗,震慑二胡!”

“诺。”

诸将垂首应诺,颍川贫瘠而秋收将至,此战宜速不宜缓,当下,北宫命人抬出沙案,众人借着华月之光,据案推行战事,各疏已见,谋略并出。

月洞外,陈眕恰好来访刘浓,耳闻目赌之下,悄悄探冠,但见月下诸将,铁甲光寒、雄健骄骄,据着沙案争得面红耳赤,而华亭侯端着茶盏喜观其变,不时出言却正中关键,老族长抬首望月,低头俯影,面上笑容渐浓。

半个时辰后。

诸将鱼贯而出,犹自低声争论,待铁甲隐入夜中,陈眕自树影浓密处走出,顺手将趴于树杆的一只秋蝉捉于手中,慢悠悠度入院内,捋须微笑:“浓夜正盛,蝉褪犹清风,华亭侯煮茶于月下,好雅兴!”

刘浓早知其暗窥于外,当即微微一笑,按膝而起,疾行几步,揖道:“刘浓,见过陈尚书。尚书若不弃,不妨一道品评。”

陈眕乃海内名士,自南渡伊始,王敦即上表请为吏部尚书,然,迄今为止,却从未趾临建康,是为遥领。非是其人不往,而乃大将军不令其往。

“甚好,甚好。”

陈眕慢腾腾落座于刘浓对面,将掌中秋蝉置放于案角,蝉离掌而不飞,若非羽翼犹颤,几若汉八刀!老族长瞥了一眼尚未抬离的沙案,笑道:“昔日马伏波堆粟即山川,而今华亭侯煮茶观天下,华少而英发,犹胜马伏波矣!然,马伏波其人,并非君子矣,因际逢会,成亦而此,衰亦而此。华亭侯,以为然否?”

言外有音,马援乃隗嚣叛将,临阵反戈从光武,虽功勋着著,一生却极其坎坷,不时为士人所诟病,曾有十余年,忠奸难辩。

刘浓剑眉微微一扬,提起大鹅壶,浅浅斟得一盏,半奉于陈眕,笑道:“陈尚书此言差矣,暂且不论斯人已作古,但言其所为,天下九州,兵戈乍起,百姓离离,择优而辅令天下安,乃士之所为矣!”

陈眕抿了一口茶,淡然道:“何者为优?若言当今之世,石胡强胜,刘胡亦控雄兵二十万,复观江左,大将军屯甲十余万,勒令而不前,晋室已然势危,足不出建康。诸此,孰优孰劣?”

“非也!”

刘浓捧起的茶盏滞于半途,星目炯然,直视陈眕,沉声道:“道居上善,非同类而难论优劣。二胡逆道而行,妄起干戈,造乱天下,华夏之土为其分崩离析,赤地千里不闻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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