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下战场之中喊杀声、兵刃声、哭啼声响成一片，秋仪之这副肉嗓子就算再怎么高声疾呼，也没法将声音传到赵成孝耳朵里头。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下亲兵里头，有个叫“黑颈蛤蟆”的，嗓门甚大，若是带了他在身边，一嗓子吼叫出往，定能让赵成孝听了个清明确楚。

秋仪之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却听墙头一个卫兵惊呼道：“快看，倭寇又举动了。”

秋仪之听了一惊，赶紧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城下，果然看见二三十个一队的倭寇，已有五六队会和一处，变成一个人数在一百五十人左右的大队。本来是倭寇已经将城下官军的杀得差未几了——腿慢的已成了刀下鬼，腿快的便也追不上——便要围歼这群从山阴县来的几乎没有什么丧失的部队。

秋仪之眼睁睁看着倭寇渐渐凑集起来，见他们身上没有一片铁甲，心想：若是从左将军崔楠调来的劲弩到了军中，那以现在这样毫无遮拦的地形、以现在这样接近的间隔，用劲弩齐射，转眼之间便能将这些倭寇射杀殆尽。

然而没有的设备也就是没有了，秋仪之再怎么心急也是变不出来的，更何况一只劲弩，从征集材料开端一直到测试应用，整整要制作接近一年。

可是让秋仪之更为担心的，却是赵成孝带领的两百多亲兵乡勇，面对逐渐集结倭寇，居然没有丝毫举动。

实在在城下的赵成孝也知道，面对强敌时候对手结阵未成，一时混乱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攻击机会。但是他手下的兵士们，十八个亲兵自不必往说，而那两百个乡勇，却是初次上阵，还未同敌军交手，便已被沙场之上血腥的屠杀场面吓得惊呆住了。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从未见过的，凶猛残暴远超凡人的倭寇，若是没有平日里头严格的练习，他们怕是早已经转身逃跑。

赵成孝同样也是良民出身，固然曾经做过土匪头子，然而却是走投无路无奈之下才在被逼上梁山的。自从落草为寇，直到投进秋仪之麾下以来，他手上不知杀过多少敌人，然而他初次动手杀人时候，那种由紧张、不安、兴奋、畏惧交错在一起的复杂心情，依旧历历在目。

也正因此，赵成孝见得手下这些初次上阵的乡勇脸上同样由紧张、不安、兴奋、畏惧交错在一起的复杂表情，更是感同身受。

于是赵成孝也并不委曲他们，又见倭寇越聚越多，却下令十八个骑马的亲兵，迅速列成锥形冲锋队形，自己一马当先站在顶尖，高呼一声：“兄弟们跟我冲啊！”

说罢，赵成孝猛地抽出腰间战刀，向前一指，一松缰绳、一夹马肚，胯下一匹渤海骏马便飞也似地冲了出往。

赵成孝脸色漆黑，天子赐名之前，就叫“赵黑子”的俗名，偏偏又爱好穿黑，浑身高低黑袍黑甲，就连胯下那匹渤海骏马也是周体浑黑。他这一次冲锋，远远看往，便似乎一道玄色的闪电、有辱一盆玄色的烈火，带着勇往直前的气势，向倭寇丛中奋勇冲杀而往。

身后十八个骑在马上的亲兵见头领都不顾生逝世杀了出往，自然不愿落后，也紧随着催动骏马向前飞奔而往。

赵成孝勇则勇矣，却也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略的匹夫。他固然知道倭寇全军都是些没有重甲掩护的步兵，骑兵对其有自然的上风；然而现在对手毕竟人数占优，又是新胜之时，士气高昂，不能直搠其锋芒。因此赵成孝并未直冲对手正面，而是选了一处倭寇阵型集结未成而留下的一道缺口，直插过往。

果然不出赵成孝所料，这道缺口确是倭寇阵型单薄环节，他带领的十八个亲兵乘着雷霆万钧之势，如穿鲁缟一般将倭寇疏松的阵型杀了个通透——固然杀伤倭寇人数未几，却将倭人分割成了两块。

林叔冷站在城墙上，眯缝起一双近视眼，将城下战况看了个大概，不禁赞道：“看不出来，这个赵成孝指挥骑兵倒是颇有所长。用骑兵冲击倭寇，正好扬长避短，可谓知兵！”

秋仪之听了点点头，心中却想：林叔冷固然饱读兵书，却也毕竟是个读书人，光看到骑兵对轻步兵的上风，却没看到金陵城下空地并不广阔，无法组织大股骑兵重复冲击，其中的威力便也小了很多。

果不其然，赵成孝一击得手、击穿倭寇阵型之后，便见眼前尽是房屋街巷，再无迂回空间，便赶紧指挥手下十八个弟兄，重新列好阵型，却不敢再往倭寇阵中穿插过往，而是从旁掠阵而往，顺手又成果了几个倭寇的生命，这才回到那两百个乡勇眼前。

这两百个乡勇都已看傻了眼。

他们平日里头练习，都是由赵成孝负责统领。这个赵成孝满脸漆黑、貌不惊人，偏偏练习起来请求极高，动不动就要体罚责打。这些乡勇又都是良民出身，心中还有些瞧不起当过山贼的赵成孝，因此若不是看在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上头，早就不当这个倒霉的兵了。

可本日赵成孝稍稍显露身手，便带领区区十八骑，在穷凶极恶的倭寇之中来往自由，如进无人之境，这就不能不让这两百个乡勇人人由衷地佩服了，方才紧张不安的心情便也随之稍稍安定下来。

倭寇那边吃了个哑巴亏，丧失固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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