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白尘孤独地行走在这片遗忘之地，他双目无神，好似丢了魂。

“我都做了什么…”

方才，在那间密室里，受到生命威胁的他，披着阿帕苔，化身红铠巨人，一把夺过佐川的电锯，撇成两截，一截塞进他的嘴里，一截塞进他的身体。

理所当然的，佐川死了。

滚烫的热血飞溅在脸上，才把白尘从黑暗中唤醒，他怔怔地看着双手，还有地上的尸体，无声哀嚎。

杀人了？杀人了！我杀人了！艹！

一时间，慌乱和震惊涌上心头，刺得白尘不知所措，原地抽搐。

金三看着眼前的巨大怪物，还有地上已经下地狱的佐川，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停留，拔腿就跑。

留下白尘一人，在鲜血和尸体中，自我问责。

我都做了什么…不该是这样的…

白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杀人，可眼前的尸体，脸上的热血，都在告诉着他——你杀人了。

“不！我没有！不是我！”

白尘慌乱地退到一旁，不敢去看地上的尸体，那半个脑袋的眼睛，还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任凭白尘如何否认，都无法欺骗自己，这杀人的现实。

为什么…明明一直在竭力避免…为什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白尘获得了力量，没有选择抢劫，而是脚踏实地地想着，如何获取经济。

在自动售货机事件开始时，他因为担心阿帕苔，才贸然上前劝阻。

后来被群众指责围殴，他也没有把怪兽放出来，甚至，还不允许出来。

他不想伤人，更不想害人。

就像一只得到神力的绵羊，即便得到强大的力量，也始终是软弱的性格。

他始终把自己视为人类的一份子，尽管因为某些原因，变得有所不同，但他的内心，依旧关系着人类的安危。

白尘觉得自己可以解决，或者不解决，像以前那样，等他们骂完，等他们打完，事情不就结束了吗？

人群是健忘的，时间一长，就都不记得了，就都翻篇了。

可是，他高估了人心的道德，低估了人们的恶意。

最关键的是，他从未近距离遇过，那些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又是人群的恶意，他本能地蜷缩，试图保护自己，却无能为力。

好疼，好累，好恨，好讨厌。

一次两次，一年两年，积攒的怨恨埋藏在心底，故步自封。

只因，他还相信光，相信世界仍有希望。

但这次，在死亡的胁迫下，他彻底爆发，和阿帕苔，还有那些亡魂，一起发泄仇恨和怒火。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白尘。

即便是软弱无能的人，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也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100％纯软弱的废物不在此列。

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动手的那一刻，白尘只有满腔怒火，毫无恐惧可言。

干脆利落地杀掉一个，白尘的意识才清醒过来，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那杀人的事实。

一个有良知的、偏善的现代人，他最多杀过鸡，但现在亲手杀了人，会是多么复杂的心情？

他自责，他悔恨，却又无法掩饰那复仇的快感。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

凭什么活着就要受欺负？因为你好欺负？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老实人就活该让枪指着吗？

白尘没敢回答，只是让阿帕苔拉着自己，从那间密室里出来，走到这破败的街上。

直到现在，如孤魂野鬼般游荡。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喃喃着为什么，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失神地看着前方。

恢复成类人形态的阿帕苔，就站在旁边，它试图安慰主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忽然，它注意到远处有一家破旧的黑网吧，于是分化出一部分，顺着电线进入网吧的电脑，去上网。

少许时间后，上网部分爬回来，被阿帕苔吸收，然后，身体一扭，变形成凹凸有致的人类女性。

忽的，一股温柔的触感贴上后脑，把白尘的意识拉回身体。

“没关系的，我的主人，是他们该死，不是您的问题。”

金属合成的女声有些生硬，但还是能听出一丝柔和的味道。

白尘的双眼逐渐恢复色彩，从灰白变成黑色，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这硕大的阿帕苔，一时语塞。

“阿帕苔…你这是——唔！”

阿帕苔直接扑上来，紧紧地抱住白尘，金属身体通过特殊调整，变得异常柔软，那股柔软，直接砸在白尘脸上。

“我的主人，请你振作，阿帕苔永远在这里，永远都是您的。”

硕大的温暖冲击着白尘，使他的精神渐渐安稳下来，那躁动不安的内心，也终于平静。

“阿帕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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