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殷旧溟扶起旁边的椅子，又从另一处找了块棉垫子，才小心抱起白莫放在上面，边道：“我跟你们都不一样，认命于我而言，是福非祸，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此结论。但是……君鸾辰，你是中阶界面的妖修，总有几千年历经万事，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宿命因果？”

“没有。”君鸾辰淡淡应了一句，“成事有因，但果不受命于天。”

“呵，如此自负。”殷旧溟一笑评价道，忽而仿佛旁若无人转去了内室，“那你既然不承认命定的因果，今日为何要来找我？”

君鸾辰看向了已经化回雪狐原形的白莫，“为何要选江烬雪？”

殷旧溟在内室中道：“你又高看我了，江烬雪该做佛修，不是我选的，也不是白莫，我们谁也没资格……你要追究，自己想办法，有朝一日去问问那些执掌天道的万年老怪们吧。”

君鸾辰眉心一紧，“你与九重天有牵连？”

“别别别，我真的只是个低阶界面兰赦界的蛊修。”殷旧溟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内室中走出，“我只是没事了瞎琢磨琢磨，你在中阶界面总该有几千年了，那么高阶界面还有三重境界，然后才能飞升入九重天。我只觉得，所谓宿命所谓天道，必然该由飞上九重天的修士掌控着，算下来岁数总也过万了。不过都是我的猜测，无聊猜猜而已。”

可话刚说完，殷旧溟就愣了一下，猛然发现，自己这一身刚换的墨黑衣袍，竟与君鸾辰所穿的如出一辙。

那应该都是出自兰赦界云衣坊，正所谓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殷旧溟半点儿都没有犹豫，直接又转回内室去换衣服。

而这时，君鸾辰又问道：“你要如何才愿收手，将你一干罪孽自行诛灭？”

“我就知道，你比白莫有魄力，他这么些年来只是利用我，你却想收买我？”殷旧溟说着，又换了一身雪白的长袍出来，刚一现身，就被白莫瞪了一眼，他也煞有介事的瞪回去，“怎么？比你白，你不服？”

“开条件。”

“呵，仅这句话就很诱&;;人了，如果有可能，我还真想开个条件，最起码比兰项云要得多，但是……”殷旧溟说着，抱起白莫坐在了椅子上，“我的宿命因果，是我所求，也是我必行之道，我改变不了，你君鸾辰也改变不了，这是……天意。”

君鸾辰没再说话，只那一瞬间炫然而起的杀意，几乎让屋中的烛火都瞬间黯淡，突然啪的一声，烛台碎裂，就连屋中大大小小的瓷瓶玉摆，也在一瞬间莫名其妙炸了个粉碎。

殷旧溟赶忙将白莫扔向了一边床榻，高举了双手，无奈道：“真的不是我蓄意为难你，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要刁难你，你可曾想过，你如今遭遇……或许也是天意？天命不可违，你君鸾辰日后要面临何种境况，江烬雪到底能不能修成佛修，你身上发生所有的事，症结都不在我这里。你就算豁出去不惜受了天谴，杀了我，仍旧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江烬雪没有救世的心，但她有救你的心，律宗她也一样会修，除非……你也把自己杀了？”

话落不久，君鸾辰身上的杀气终于渐渐淡了下去，屋内昏暗一片，月光浅惨，只映得门边人影显得分外阴森又孤单。

其实殷旧溟什么都明白，但是，讲道理，江烬雪走上律宗佛修的路，虽也是他得偿所愿，但不能归咎于他一个人身上，当天意已定，这世间不管缺了谁，都不会改变另一人天定的宿命，他相信他明白的事，君鸾辰也不会不懂，但是……****令人昏啊。

然而，只一闪神的功夫，君鸾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殷旧溟也没喊人重新掌灯，只在昏暗月色中，走到床榻边躺下来，手一身，拽住了白莫欲奔的后爪，三两下将它搂进了怀里，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你一身近千年的修为弃了，还是十足的聪明啊，否则，就凭你做下的这些事，一个无音莲华一份律宗佛修的传承，你若飞升上了中阶界面，君鸾辰要是不杀你，我都跟你姓。”

白莫挥起一爪，尖锐的爪子尖径直钉入了殷旧溟的手背。

“随你吧，相信也过不了多久，你想挠也挠不着了。”殷旧溟丝丝怅然抚着白莫水滑的绒毛，“好在我也不用飞升上中阶界面遭他追杀了，再过一千年，他兴许就忘了这份仇，你兴许……也就忘了我了吧。”

…………

律宗所尊的戒律，就像个无底洞，仿佛人生该有的欲&;;望，不管泯灭多少，都填不满。

江烬雪自以为，除了私生活不太检点，寻常口德积得少以外，论德行操守，她还算过得去。

不然，她也不可能直至今日，仍旧保有纯净的神魂。

而纯净的神魂也是成就一个佛修最佳的境界，毕竟人面兽心者甚多，伪君子也甚多，可不管佯装得有多么道貌岸然，佛法问心，不羁浮华，也不会被浮华蒙蔽。

只不过……

江烬雪就在床榻上打坐，入定到了近黎明的时候，一个染着清晨露气的怀抱，不管不顾的就将她包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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