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随时(1/2)

作品:《间者谋

她红着眼手足无措,既感到在心悦之人眼前丢人现眼,更感到在大庭广众下顾景惭形。

蒋梦云坐在一旁,虽说直觉祁王这饱含善意的拒尽很可怕,却又不由替他头疼。

她阅人无数,向来攻坚克难无所畏惧,却最怕这种性格的女子——用一张无辜柔弱的脸,委委屈屈流几滴眼泪便可在人前占尽上风,博得易如反掌。

实在徐雅正大概也并没有想太多,此刻所做一切都只是本能反响,她感到委屈难忍,羞愧不堪,如此而已。

可蒋梦云觉着,她若是真心爱好祁王,无论如何也该站在对方的态度考虑。

送荷包这样私密的物件本就已经是大大的不妥当,此刻祁王已明确说了他不能饮酒,她还如此保持,岂不是非要叫对方为难。

再加上这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容貌,不知情的,还当是祁王欺辱了她。

可见她这爱好也只是带着希求对方给予回应的自私情绪,而不是实心实意无悔付出的真情。

若按蒋梦云的性格,她说完拒尽的话之后得到这等回应,即便不再反唇相讥,也定会直接疏忽对方。

不料祁王却是个热和的小太阳,并不会由于对方的思虑不当而有所怪罪。

他一言既毕,似乎感到自己这拒尽实在有些残暴,想了想,将手中蓝本的茶一口饮尽,俯身重新倒了一杯,举起茶碗道:“本王以茶代酒,喝了这一杯,如何?”

那徐雅正本来眼泪都下来了,正手足无措间,没料到祁王竟又给了她回应,顿时带着泪痕扯出一抹笑,显得分外我见犹怜,表情不可谓不丰富,眼里的爱意更是掩都掩不住,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多谢殿下。”

接着仰头一饮而尽,却又由于情绪太激动,喝得又太快而险些呛到自己,她努力忍着,到底被酒辣到喉咙,俯身猛地咳嗽起来。

那一瞬,蒋梦云感到按照祁王这性格,恐怕都会忍不住上前给她顺顺气。

但她显然多想了,墨子祁固然待人如沐东风,却并没有主动和人接触的意愿,只是给了对方口头上的关心:“慢些。”

徐雅正方才是委屈得要哭,此刻已成激动得热泪盈眶。

边咳嗽边摇头,她好不轻易才停下来道:“雅儿无妨,多谢殿下。”

她的酡颜彤彤的,也不知是因饮酒过度,还是咳嗽得狠了,抑或是害羞,抑或是激动,结结巴巴道:“雅儿,雅儿告退。”

这才心满足足离往。

接连瞧见好几起方法各不雷同的表白,蒋梦云再看祁王时,表情不由带了几分揶揄:“殿下盛名在外,果然传闻不虚。”

祁王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微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又将自己的茶碗斟满,向她做了之前未做成的“请”。

待她拿起茶碗,才缓缓抿了一口道:“姑娘之名更胜,亦是名不虚传。”

“哦?”蒋梦云咧开嘴笑起来,“只怕不是什么好话。”

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与祁王不同,虽同是宁梁两国人结交的后代,可他若是阳春白雪,她蒋梦云便必定是下里巴人,他若是白日里热人的阳光,她便是冷夜里清冷的月。

他盛名在外全因才干人格,一身正气,而她则因能言巧辩,诡计多端。

大梁国如今要用她,说起她来自然会用些略微正面的词儿,可当初她还在宁国时,也不知策反了多少梁国间者,这里的人不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又如何能打消胸中的那口恶气?

但这话祁王却不曾再接,只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发觉她几乎没动,索性转了话题:“姑娘吃得未几,想来这些怕是分歧姑娘的味口。”

“尚可。”

蒋梦云如实答复,她对吃的东西并不十分讲究,宁国的菜清淡些,大梁则味道较重,不过也只是稍微有些咸,好歹是宫中御宴,用料还是极讲究的,因此谈不上难吃。

只是这边菜式稍显贫乏,肉类面食较多,且肉类做法粗暴,面点又不若宁国来的软糯,因此很轻易填饱肚子,她还不太习惯。

耳边便听得祁王道:“本王府上有会做宁国菜式的厨子,姑娘得空将那幅画带来与我时,可以往试试。”

他还记着要帮蒋梦云研究一番她之前所说街景图的事,那本是“得空”之类的远远无期,被他这样一说,立时提上了日程。

蒋梦云闻音知意,不好再随口搪塞,只好从善如流:“不知祁王何日有空。”

墨子祁难得抬眼瞧了她,很快便又收回眼力,嘴角不知何时带了些笑意,答得很快,却依旧简短:“随时,明日亦可。”

他说完,也不知想到什么,嘴巴又张了张,可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皱了眉头,似乎有些懊悔自己如此激动的决定,又似乎在给自己坚定什么信心似的。

这神情里包含的内容太多,蒋梦云看得啼笑皆非,感到这祁王还真有点意思。

她又想起从前养得那只猫来,忍不住逗他道:“那便明日一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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