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放着的，这种掩耳盗铃一般的操作，仿佛是在说着：只要你看不到，你就永远是那个月婵姐姐，没半点变化的月婵姐姐。

月婵没有半点惊讶，好像早就知道涂山墨颜可以化为人形一般。

她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没有了昔日的明亮和朝气蓬勃，就这样呆呆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涂山墨颜脸上有两行泪水流下，大声喊道：“月姐姐，我们不看镜子，小墨颜陪你去外面挖竹笋好不好？我会做竹笋炒肉，可好吃了！”

“真的，我不骗你，贼人……榆木都说好吃的！”

月婵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掌，仿佛具备了无尽力气一般，将已经身为灵显大妖的涂山墨颜小手挪开。

满头白雪的月婵静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最后一道微弱的，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响起：“现在只看脸的话，我这满头白雪好像还挺不错的。”

一旁的涂山墨颜，安安静静，只是泪水更多了些。

即便是凡人，也会惧怕苍老迟暮，朝如青丝暮成雪，更何况是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变化的月婵？

小狐狸这时候，有些不敢去看月婵。

不是因为身体的变化，而是她不敢想象月婵现在的内心想法，她觉得，即便自己已经可以被人尊称一声真人，她自己也是接受不了这变化的！

院子里站着的老者，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只是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了一丝无奈出来。

若是自己当初，不将那块具备灵性的天魔灵元，配备一具**，给予她一个十几年的人生，现在说不定会好上许多。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有他做出来的这个躯体出现，屋子里的月婵，连这十几年的人生都不配拥有。

祸福相依，此时不幸，未必不是当初之福。

说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老者原本以为，自己杀伐一生，为天主之命，出生入死无数年，本来应该心如铁石才对。

只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鲜花凋零的月婵，老者心中也是涌上一丝伤感出来。

只不过这丝伤感，停留不过瞬间，就消散而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老者喃喃自语开口：“物品终究只是物品，即便具备了人性，本质上还是物品。”

“我给了你这十几年的人生，让你从一块天魔灵元，化身成人，过了十几年平淡日子。”

“虽然你走不远、出不去，可是比起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来，是要好上不少吧？”

“现在，是该你离去的时候了。你既已经成人，想来心中应该感谢我才对。”

“物要尽其用，你会成为我磨炼那年轻人的最后一道关隘。”

“若是斩了你，从此以后他大道顺遂，将来比肩牧天之主，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被天主馈赠了痕迹大道，这是以前的我，都没资格得到的东西，你可以想象，这有多重要。”

“若是斩不了你，本座会亲自控制他出手，不斩去心中魔，如何成就大道之巅？”

“所以，本座会给你钓鱼的时间，最后作为人的时间。你，要珍惜。”

院子里的老者明明只是在喃喃自语，屋子内的月婵，却仿佛听到了所有，知晓了自己的一切一般，重新呆住。

过了许久以后，月婵才轻轻开口说了一句：“好。”

月婵丢下铜镜，勉强站起身，看着一脸泪水，眼里写满悲伤的涂山墨颜，月婵尽力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开口说道：“墨颜，你去挖竹笋，等会给姐姐做一盘竹笋炒肉好不好？”

“姐姐我，我去找榆木钓鱼。”月婵的声音有些哽咽，“毕竟，我们是朋友，他答应我的，要陪我钓鱼的。”

涂山墨颜呆呆站着，最后蓦然转头，一路飞奔出屋子，小手不知为何放在自己眼睛上，想来是为了避免一些被称作“眼泪”的东西，流出来吧！

小狐狸头也不回，一路跑到院门口，这才原地停下，背对着院子里的老者和屋子内的月婵，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了一句：“好的，月姐姐！”

“我会去挖最嫩的竹笋，给你炒肉吃的！”

话音落下，小狐狸呜咽着跑出去，风声将哭声悄悄吹散，而去往村子旁边竹林的小路上，有水滴点点滴滴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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