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会儿，轻笑一声。“——是啊。长姐。确实如此。……生命是何其脆弱而美丽的东西。只是，我们终究是以别人的尸体为生的动物，如果没有任何人为我们死去，我们也就没有要生存下去所需要的必需品。——仅仅是这样子罢了。这是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方式。这是我们费尽心思想要改变，却依旧无法改变的事实。”希尔维娅冷哼了一声，熄灭了手里的烟头。“不耗费任何代价而妄图维持自己的存在，终究是件可笑的事情——那么，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艾瑞克？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为了定局，你也可以大发慈悲地开口了吧？”瑞恩扇动着自己的翅膀，从枯萎的枝桠上飞走了。

“那是一个和斯雷尔的保守派走得比较近的变革家——哈格罗夫·古德森。早些年游学于辉格里，也曾来到过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考察过我们那里的风俗习惯和政治制度，之后学成归国，着手于准备国内的政治制度变革的思想家之一。与一昧的期望迅速变革从而使社会一步登天，进入空想共产主义那种可笑境界的开化派人不同，哈格罗夫·古德森主张慢慢地进行社会变革，利用教育和法律引导人民正确地进行社会活动。所以，他算得上是保守派里为数不多的，也是理智的开化派。——还真是可惜，奥克塔薇尔看不到他的价值，就这样把他擅自处死了。……大概，所持有的，所信仰的思想不能讨好主政者的知识分子，所落得的下场也不外乎此。不过，我觉得他会死，奥克塔薇尔也不能负有全部的责任。大部分的原因还是——这个男人太冥顽不灵了吧。”

希尔维娅叹了口气，“——冥顽不灵这个词在斯雷尔，简直被奥克塔薇尔那个女人变成了褒义词。”艾瑞克点点头，语气不知道是在惋惜些什么还是在感慨些什么，“——是啊。哈格罗夫·古德森可以走。他接到消息的时间很早，他本来可以趁这个时间差随便上一艘商船，逃到任何一个邻近的国家，从而寻求外国的政治庇护的。可是，他没有这么做。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留下来陪着保守派的人一起死去。据说，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拿枪对着他的时候，给他戴上手铐的时候，他都是平静的可怕，嘴里没有一句对于自己的同胞，对于自己的敌人的怨言。在牢里受到酷刑的时候，他也坚持了自己的一贯立场。既不肯承认自己有罪，也不肯说出自己同伴的名字，更不肯因为想要减刑，而去拍奥克塔薇尔的马屁。——仿佛，仿佛，他来到这里就像是来履行自己的职责一般。把为了自己的信念死去作为了自己的职责，以此来鼓舞自己的同伴，继续为他们的事业鞠躬尽瘁。——还真是一个高尚的人呢。长姐。”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对这个敌人的肯定。“——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她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一定是为了夺取别人的幸福与平静而存在着的。……一定是。”

我，根本没有办法，给别人带去幸福啊——她的心在黑夜里痛苦地悲泣着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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