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雨滂急，雨中传来的声音，几乎令人不能分辨。

逢雱跪倒在地，轻声道“你想要我死？”

天镜平静道“是啊。”

在他绕着他转时，他温柔的笑后，是谋划已久的杀机。

逢雱将脸埋进双掌中，先是笑了笑，那笑声里是无尽的心死。“我在你眼中，无非是一颗代取的龙珠。那时你若要，我可以立即剖给你。何必如此费周折？”

天镜轻笑一声，道“不想欠人情。”

逢雱顿了顿，道“天镜，最该死的人是你。”

天镜玩味这句话，道“我冷酷、自私、无情无义？抱歉，那是对你。我对老裴——”

逢雱手中剑骤起，刺向他心脏——天镜早有防备，举剑格挡。两把锋刃相撞，擦出长串火花，接着分开。逢雱快速向后退，调整步伐，将剑紧紧握住，眉宇间杀伐狠厉。

天镜的笑容渐渐隐去，接而替代是——隐瞒过无数人的阴鸷。

他轻巧地在身前划过一道剑迹，接着大步朝逢雱走去，每一步带着重若千钧的压力，逼得他退无可退，重重跪下，吐出大片鲜血。

逢雱咬牙，压住喉头腥甜的冲动。天镜俯身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玩味地探究道“被自己的哥揍成这样，滋味如何？”

“你……”逢雱吐出嘴里的一大口血团，好发出声音，“咳咳……呵，连你自己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天镜脸色微变，他站直身。逢雱感觉到他身上的压力骤然下降，心念微动，悄悄地调整脚步。

天镜很快恢复平静，无所谓地挑眉“你想激我？”

逢雱叹气道“你发现了……”

“只要裴旻不介意，我不在乎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天镜如是说道。说这话时，他神情认真，不似有假。

逢雱并不了解鲲，那对与他来说，是太久远的神祇。如今他顶着无導的样貌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杀他的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他是为了另一个人活着。令他觉得可笑，又愤怒。

“若我告诉你，裴旻就在此地——”

“如果那样，”天镜打断他的话，抬起眼，“我就会杀了你。”

“你原本就没想要我活下去，”逢雱长叹，“从我三番两次阻挠你和裴旻开始，你就想杀我了。不……也许，还要更早。”

“亲手杀人，有违我对天地立下的誓言，”天镜举起双手，“但为了裴旻，我愿意破誓。”

天镜无意令剑掉在地上，正在此刻。逢雱眸中精光乍现，从怀中抽出匕首扎向他的胸膛，天镜低下头，但已避让不及——

“叮——”一枚石子打在逢雱手腕，他一痛，没松手，却失了准头，匕首狠狠扎入天镜左臂，天镜一震，后退好些步，他面色苍白，却不是因为失血。

裴旻隐在灯柱后，被打湿的长衣不时被风吹起，提醒他的所在。

天镜心如鼓擂，逢雱喘急如风。他惊怒地等着逢雱，逢雱急忙向后退，对于裴旻的出现，他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人多半是他安置在此的，而不是被绑在什么该死的东海。

天镜一时心绪齐涌，不由得蹙眉，捂住了心口。他闭上眼，等着裴旻说些什么，又不希望他开口。可他终究会说的。

原野上的风渐渐平静下来，雨势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飞溅在三人的周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些声音。

半晌。裴旻像是重新回忆起说话的本能，只是声音低沉得很“吴道子，你跟我来。”

天镜立刻动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朝他走了几步，旋即踉踉跄跄地朝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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