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总算在三百鼓点落完之前走进自家柴门，掩了门扉。他直接走进厨房，东找西找没找着啥吃的，就煮了点面，撒些许葱花，边哧溜吸面边往屋里走，走进屋里却呛到了，对面的人走过来给他拍背，解释道：“走的太远，一时无法赶回去，想起你临时住所就在这儿，因而今晚叨个扰，多有得罪。”

天镜给自己顺气，艰难地出声：“什么叨个扰，你…;…;我这就一张床。”

裴旻问：“那你要赶我出去，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街使打死么？”

天镜犹豫了一下，“不至于吧，你好歹也是大官了。”

裴旻叹道：“唐律明示：宵禁内严禁出行。王子犯法尚不能姑息纵容，何况我这小小将军。罢了，你若不肯留我，那我便走了。”说着拿外衣搭在臂间，推门而出。

天镜满不在乎地说了声慢走，捧着面碗坐下来，却没什么吃面的兴致，一口面条缓缓地吸进嘴里，耳朵竖的高高的。听见裴旻“啊”了声，立刻兔子似的起跳蹦了出去。

裴旻连大门都没开，背着门，抄起手，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天镜恨恨地回身踹了门一脚，裴旻来就是一个背搂。

“我哪儿也去不成了，”裴旻轻吐气息，“留我一夜。”

夜里谁也没睡地铺，大冬天的，再客气也不能往死里客气。裴旻把被褥铺到了书桌，躺下来发现大半条腿都是悬空的，天镜哭笑不得地把他赶到床，自己跳桌，钻进被窝里道好梦。

裴旻裹着被子下床，窸窸窣窣地走过来，推他的背：“过来嘛，床又不小。”

天镜闭着眼道：“别走来走去的，小心着凉。”

裴旻笑道：“我是练家子，没那么容易就生病。书桌冷不冷？我来给你暖一暖&;&;”

天镜仅着薄薄中衣的后背忽然贴来一双凉冰冰的大手，顿时鬼叫一声，掀开被子怒骂：“手脚不动是能长疮？滚回去睡&;&;”

裴旻一把抱着他压到书桌，将他紧紧裹在被子里，胸膛相贴。

天镜别过头，裴旻看着他：“身这么冷，你一个人怎么过冬天的？”

天镜幽幽道：“你要是没来这儿，我一个人就能使法术暖和身子了。”

裴旻抱歉道：“那是我的过错了。”

天镜总觉得在他嘴里听到道歉怪怪的，浑身不自在，挣扎了两下：“已经热乎了，你快放开我吧。”

裴旻裹着被子躺回床，天镜裹着被子躺在桌，看着纸窗外淡淡的月光，想象长安城此刻一定是银装素裹，月色静谧。不由得觉得内心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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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平静的，大概就只有胸膛隐隐发烫的热度了。

朦胧正要堕入梦境时，忽然听见人说：“我们不如夜话几句？”

天镜模糊应了声，裴旻叫他：“道子，道子，道子，道子？”

天镜愤怒地说：“别叫了！都什么时辰了！不想睡就出去！找金吾卫聊天去！”

裴旻幽幽道：“难得在你家寄宿，就想多聊两句…;…;”

“呼…;…;你要怎样才肯罢休？”天镜长吐一口气，索性裹着被子坐起来，直面向他，伸手做“请”的动作，“来，请你开始，既然无论如何不肯睡，那就聊到你满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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