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陵渡一直到省城太原府有直通的官道，是山西最为富饶的汾河流域，可是大军从风陵渡经过永济、运城、闻喜、曲沃等地，别说官道两旁看不到人烟，就是县城府城也只是稀稀落落偶尔有几个如同叫花子一样衣衫褴褛的人出没。

他们见到明军既不上前哭救也不跪地乞讨，自顾自穿街走巷仿佛旁边的大军如同鬼兵一般并不真实存在，完全没有汉中、陕南那边民众对官兵应有的畏惧神态。

靳胜武和兵将们都觉得奇怪，有好事者送上吃食才有街坊停下来看他们一眼，问说怎么城里也没有人，那人翻着没有光泽的白眼珠大口啃着面饼子，一口气吃了大半个才回话。

“这真的是面饼子啊？”

“废话。爷们还会骗你个乞丐不成。”

“俺不是乞丐、这里也没有乞丐。唉…………都忘了面饼子的味道了啊。”那街坊神色凄惨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好事者知道遇上吃到大苦难的人，于心不忍又送上两块饼子那人这才说起正题。

说是自打陕西乡民举反旗闹事，汾河这一带从王嘉胤、王自用率三十六营肆虐开始，大闯王、小闯王、曹操、八大王、革左五营等等义军，随之而来的是比义军更加肆无忌惮的各地剿匪官兵，到后来乡民们分不清那个是兵哪个是贼，反正都是些祸害。

从崇祯三年十一月陕西流寇第一次进入山西劫掠之后，那些兵马就在汾河流域不停来回肆虐，流寇来了之后官兵紧接着追到，双方像猫捉老鼠一般在此地上演走马灯戏法。

闹了这么些年头人都死光逃光了，最后连厮杀的兵马都看不到，剩下的都是无家可归无路可去的孤魂野鬼在苟延残喘。

“咋不逃到平遥县、太原府那边去活命？”

“听说当年逃走的大都死在半道上做了孤魂野鬼，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幸运活下来，俺全家都死了，不想离开就在这里陪他们。”

六千大军渡河时兵将们一个个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可惜这种气势没有保留多久，等到了平阳府再往北开进，队伍里的气氛开始渐渐压抑起来，就连一贯满不在乎的张安的神色也不那么自然了。

张安和隗翰林部主要有有善于山地作战的赣南峒贼组成，张安部入川后一直负责警戒大军的侧翼，虽然战功不多不过峒贼们四下里奔走查探没让防守出现漏洞，到了陕西由于地理原因他们退居二线负责西安城防，没有见过陕北地区百里无人烟的惨况。

况且陕北的城池内都有豪强、马贼驻守多少有些人气，汾河流域真可以说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像靳胜武、高一功、李来亨等老牌子流寇见了都觉得瘆得慌，疑神疑鬼的峒贼们就更加惊惧了。

兵将们觉得大伙不是去北上作战，而是在朝未知的地狱深处行进，越走越胆战心惊。

晚上宿营的时候军将们纷纷赶到靳胜武那儿禀报情况，就是张安也开口承认军心不稳不宜再盲目前进，靳胜武一听懵了跺着脚开始有些着急。

他从广西带来的狼兵同样也是山地战高手，只是陕南防守非常重要中坚力量不能轻易调动，再说去山西是试探鞑子的实力，有机会捞一票没机会就退回来，说到这山里跑路逃命的本事，广西狼兵见了蜂拥而来、呼啸而去的峒贼们也自叹不如。

靳胜武千算万算，就没料到峒贼们如此惧怕鬼神，眼下再调换兵马肯定来不及，事实上也没有更适合的部队备用。

这可是先斩后奏的出兵啊，要是无功而返准得吃挂落儿，还会被冯忠孝、祁前程、阎应元、李国英等人笑话。

“督帅。六千战兵想要撼动太原府恐怕有些不现实，不如让张安部占据要隘安营扎寨、守住退路，我等率骑军北上游击作战。”

军将中高一功是副将衔，靳胜武一时间束手无策只有他出面劝说，还有一个原因是前方的李来亨禀报说官道两侧一直有断断续续的牛羊粪便落下，说明鞑子是有秩序、有目的的撤退，大军要防护好侧翼以免被鞑子包抄。

三千骑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最主要是没了步卒的拖累他们的机动能力将大大提高，即便被鞑子大军兜住也能利用复杂的地形溜出去，要知道李过、高一功的队伍中有的是熟悉汾河流域地形的老资格流寇。

“鞑子骑军可以作大范围纵深包抄，守住一个点恐怕于事无补。”尽管建功立业的想法充斥脑海但靳胜武还没有昏头。

见靳胜武对此有所警觉高一功指着曲沃、河津、韩城三地示意可以把兵马放在曲沃作为前进基地，不过靳胜武有一些顾虑。

平阳府西面的大河西岸就是明军重兵驻守的宜川县城，不过那里是著名的壶口瀑布人马飞不过去，可步卒若是退守南面的曲沃，则可利用汾水与鞑子骑军周旋。从曲沃西面的河津渡河就是陕西韩城。

“高将军。河津与风陵渡，鞑子会选择哪一个地点包抄？”

“驻守风陵渡我们有足够的预警功夫，鞑子应该选择河津袭击。”

“河津是守不住的。”

鞑子在撤军前就把本就不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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