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是，哦，是的，是我，你怎么？”这样的迎接真突然。

看到斗笠下船夫的面容，让我惊讶地不知道什么好。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容呢？

木然的，没有任何生气。

但他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这点我可以断言。

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他仿佛走了几代人的路。或者如一个历经坎坷的百岁老人那样，对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木然了。

“上船吧，陈伯等着你呢”，

他的话里没有热情，

冷冰冰地招呼我上了船。

虽然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水程，隔着船板我却分明感觉到那水的黑冷∏因为黑的深沉，才给人冷。

有风从水面吹来，我本已经湿透了的衣服再被冷汗湿透了。本想和他搭话，但看着他的木然表情，就知道什么了。估计我什么，他都不会得到什么回应。

停船上岸，岸边上竟然有一个古代的亭子。

那亭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廊柱上的油漆已经完全剥落了⌒的木头已经枯化，但几根廊柱擎起的亭子却给人一种屹立的牢固感。

虽然破败的厉害，但好像是被这里的沉郁气质所浸透，也变得不可能被破坏。估计哪怕是有强风吹袭，也不会倒掉。

我猜测它至少也有百年的岁月了。

那人在前面带路，我想紧紧跟着他给自己增加点勇气和力量。

但又觉得还是离他远点会多一点心底里的温暖，就这和他保持着二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条蜿蜒的路延伸向远方，路旁是葱郁的松柏，都很高大∏些树之间的距离也很，很多树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枯死就倒在其他树上面。

透过树木之间的空隙，我隐约看到树后仿佛有一排排的东西，我定睛去看，那居然是墓碑。

这里难道是个坟场！

陈叔呀，陈叔，你怎么找了这样一个地方来和我见面呀。

这和我记忆中的陈叔的形象相差的太远了吧。

像他那样一个有着生活情趣的人，也知道享受生活的人，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住下来了呢。

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李先生”，

啊，我的思绪被打断，原来在走神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一所房子前面，而陈叔就在大门口站着，等我。

五十刚出头的陈叔苍老多了，我简直认不出他了。

曾经的风华正茂已经完全地消失←用深蓝色的风衣把自己紧紧包裹着，甚至还带着蓝色的手套，在蓝色的礼帽下露出灰白色的头发。

那张脸，那张脸虽然有见到我时的喜悦，但仿佛傅了一层厚厚的粉，惨白的惊心。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有着点点往日和我相处时的温和，但却少了生气。

我从父亲那里知道他身体不好，没想到却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这种境况和往日的他，简直有天壤之别。

“陈叔”，我本能的心酸，想抱抱这个可怜的老人。

但陈叔伸出了戴着手套的手，挡开了我的热情，我收回了自己的渴望与他拥抱的手，紧紧抓住他伸出的手。“进来吧，阿明，去给李先生准备点红茶”，

他定是很高兴我能来看他，还记得我最喜欢喝红茶。从他的眼睛里，我能感觉到他见到我时的激动。但某种缘由让让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引领我走进了他的宅院∫也感觉有点生疏和些许的尴尬，看来生病让他改变了很多。或者独居的他已经不习惯那种往日交往的热情吧。

我收回自己的情绪，开始打量这座宅院。

这个院落也很特别。和我见到的亭子那样古老斑驳，周遭没有砖石的院墙，而是由一人高的黄杨灌木围屡♀些灌木长的是那样的茂盛，已经密密麻麻的结成了黑沉沉的帷幕。

我们沿着一条青石的道向前走。

路旁有一根根的廊柱，廊柱上有石刻的狮子，那狮子很特别，眼睛突出很大，露出大大的獠牙。

这狮子显得很瘦，这是狮子吗，怎么看都像一只只大号的老鼠。

由于廊柱也很高，我只有扬起头才能看清楚，所以看不分明。

当然除了这条甬道外，还有许多条道路在黄杨的苗圃见若隐若现。很多苗圃上都挂着巨大的鸟笼。

除了正面的这条道之外，其他的都是，每走几步就用一个大大的鸟笼。隔着灌木我看不清楚隆重的是养着什么鸟，也听不到一声鸟的鸣叫∏鸟笼也被黑色的布盖住了。

整个宅院很静，就是在这样的白天，我仿佛也能听到一个针掉在青石上引起的回响，我禁不住想难道那些鸟习惯在白天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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