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一举一动，我用千里眼看得清清楚楚。

和陆文昭在贺兰柔漪那里问出五石散的提供者是何暖香的时候，就知道这条鱼必须要不动声色的下钩，不把她本人钓出来是不行的。

而钓鱼的基本条件需要倪安庆的配合，要他从这件事里抽身出来，何暖香才会浮出水面。

不然的话，她一直潜藏在水底。华盈帮派的人，你永远没有办法斩草除根。

看了太久，眼睛有些干涩，古代又没有眼药水或人工泪液，可苦了我了，每天做几遍眼保健操。

远眺是个好办法，可惜大牢只有一个小窗，上面横着两道铁制的栏杆，抬头看出去，只能望见一方的夜色，连月亮都见不着。

我关掉了千里眼，双手枕于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脑补着：遥远的世子此时在做什么？

抠脚？

练剑？

作诗？

要不要偷窥他一下下？

正自发呆，一道声音响起——

“落魄到如斯境地，圣女竟也如此悠闲。看来朕是多虑了。”

有人替他打开了牢门。

我起身拱手道：“参见陛下。”

皇帝问我：“圣女算卦灵验，可曾算到自己会有牢狱之灾吗？”

我轻轻一笑：“世事无常。历朝历代多少钦天监的神官，算得了别人，算不着自己。但我若告诉陛下，我其实算着了呢？”

皇帝的笑容意味深长，对我道：“沉渊那个孩子呀，有点死心眼。非要你做他的女人。可是你呢，却把自己搞进了大牢。这真让朕为难的很呀。”

“为什么就是不肯道歉呢？”

我倚在墙上对皇帝道：“道歉有用吗？陛下您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我道歉了，就能够平息民怨吧？”

“呵，人的愤怒需要一个出口，而我只是一个借口。我是他们发泄的对象，理由可以是这样，也可以是那样。那又何必道歉呢。”

东野圭吾的大作《恶意》里有一句经典名言：有些人的恨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平庸、没有天分、碌碌无为，于是你的优秀、你的天赋、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

“况有人希望我坐牢，整件事安排的天衣无缝，来势汹汹。尤其是在天下文人学子口诛笔伐这件事上，仗的是什么？仗的是法不责众。是就算有一天我的冤屈洗刷了，我还能把全天下的学子都抓起来关大牢？可见背后出主意的这个人，点子很毒，心眼很坏。陛下不如想一想那些人究竟要干什么。他们究竟是想推翻我，打倒我，还是另有目的。”

“我死了不要紧，陛下可以再找一个圣女，可是陛下，无论你找多少个圣女，只要闹事的人还在，他就可以推翻掉你准备的无数个圣女。至于您说的忠王，臣与您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臣不敢高攀。”我坦白道，“忠王是皇室骨血，臣算什么？！陛下若真心为忠王着想，就该为他寻一门良配。高门贵女，淑女窈窕。臣这样的.......声名狼藉。即便将来有一天，能够洗刷污名，对忠王来说，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忠王需要的，是能够匡扶他的贤内助，能够助他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佳偶贤佐。臣，当不起。”

皇帝叹了口气，提高了音量道：“你自己听到了？”

“出来吧。”。

沉渊一身紫衣，头戴金冠，自门后转出来，狭长的凤眸盯着我，声调如静水深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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