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盖因为放心不下寨子里的兄弟向林琼月请辞。

林琼月让他回寨子的时候顺道去古道村告诉小影，就说他们已经回家了，尧盖得了吩咐并不多做停留，打着火把疾步而去。

林琼霜领着蛮石去张婶家叫门时，被张婶劈头盖脸一顿乱骂：“下作的腌臜货，寡妇门你也敢叫，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蛮石没见过乡村妇人吵架，只觉得这女人嗓门也太好了。

“她也太能骂了，我不过是拍了拍她的门，就这样凶巴巴的，一看就是个悍妇。”

蛮石能打架，也能管人，但是骂人他是真的不会。

平日里在寨子里他不仅可以横着走，甚至可以倒着走，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

如今他好心好意地来给人送消息，反倒碰了一鼻子灰，蛮石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老子自打出生起还没被人这样骂过，乖徒弟你起开，老子今儿拆了她家门板抱回去给小主子当柴禾烧。”

林琼月一脸淡定：“你请便。”

蛮石向着屋内大喝一声：“老子来给你们家报信，张壮没死，好言好语叫你们出来，你们还骂我，再不出来老子拆你们房子了。”

张壮娘一直在屋里装死，这会儿听了蛮石的话，趿着鞋，蓬着头，披了件衣服就往外冲，一边开门一边问：“咋的啦，你说我家大壮没死？”

蛮石懒得跟一老太太说话，于是让林琼霜和她解释，张壮娘听林琼霜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鼻涕眼泪甩了林琼霜一袖子。

林琼霜一面后退一面说：“张奶奶，张伯伯现在就在我家里，你去看看不？”

张壮娘从衣服荷包里摸出一根木簪子，把木簪子咬在嘴里，左手抓住花白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然后取下簪子就往头上插。

然后一只手扣扣子，一只手提着鞋，脚尖往前一蹬，布棉鞋便稳稳地穿在了她的脚上。

她动作迅速，尧盖刚走了三步路，回头看时张壮娘已经穿戴整齐了。

蛮石不由的佩服起眼前这个老太太来。

张壮娘跟着林琼霜和蛮石二人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从围墙边的丝瓜架子上抽出一根竹棍，她抹了一把竹棍上的泥，驼着背，提着棍子就进了屋。

“你个懒货，下作的小娼妇，贱蹄子，你男子回来了，还不快去接。”

张壮娘手里木棍打在窗沿上，发出“梆梆梆”的响声。

房屋的门也被打开了，冷风扑面而来，张婶看不清张壮娘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张壮娘像个夜叉。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起来，你个懒媳妇。扫把星，腌臜货，这回我壮儿回来了，你若是还生不出儿子，我就把你赶回娘家。”

张壮娘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张婶骂的大气都不敢出。

蛮石头和林琼月慢慢悠悠的往家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乖徒弟，我以为那个张家媳妇骂人已经够厉害的了，没想到她婆婆骂人更厉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琼霜喃喃的说：“张婶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她以前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发酵过的面团的，轻柔温暖。”

蛮石噗呲一笑：“还软和的面团子，我看她是河边的石头差不多，凶神恶煞的，庙里地藏王菩萨身边的小鬼都没有她凶。”

林琼霜深思一会儿回答：“也许是因为她嫁错了人吧。”

“嫁错人能变化这么大？还好我没娶媳妇。”

“就你这样还想娶媳妇，娶个美人灯回去也得变成索命灯。”

蛮石不服气：“你别瞧不起人，咱们镇子上有一户绣楼的小姐成天想着嫁给我，只不过我没同意。”

“你就吹吧。”

“你还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你说的都对。”

林琼霜刚开院门，张壮娘一屁股就把林琼霜给挤开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张壮：“真······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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