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因为被鬼附身了太久，身上阳气极弱，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嗯。”

他说完后，又强调道：

“是他先对不起我。我才报复他。”

因为看到了一副画面，就生了杀意。没有想过去问清情况，而且杀人是重中之重的大恶大罪，就算再怒火冲天，后来就没冷静下来过么？辩解再多，不过是徒寻借口罢了。宋翼遥接着问道：

“因为这一件事？”

雷贺怒了，双手撑桌，站起来冲宋翼遥吼道：

“什么叫只因为这一件事！”

噌的一声，一截断了的木笔杆扎到了雷贺手边。离他的手背不过一个拇指的距离。他甚至都感觉到了那阵风。

那边，唐景若收回了手，重新拿起了一只毛笔，沁了墨。准备接着记录。

这是警告，雷贺明白了，他收回了手，重新坐到了椅子上，虽收敛了，但声音中还是满满的愤怒：

“我同他相识十九年，是打小养出来的情意，我曾以为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朋友。所以就算那些狐朋狗友通通奚落我，我都没在意过。可他做了什么？他是如何对我的？

他三番两次的去找我的意中人。彩云身在花楼身不由己我不怨她。可是厉荣川如此分明是在羞辱于我！”

“原来你竟这样想我。”一道男声从门外传来。门被推开了，关钰厉荣川同一名身着粉色纱裙的姑娘立在门外。想必就是雷贺口中的彩云。

两人本是听说他被抓，着急赶来求情。关钰让他们在院外稍等，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番话。

原本的担忧通通转为心凉，一颗心如同被人抛至雪地狠狠践踏。

“我想错了么！”

雷贺怒吼道，他万万没想到会同他们两人如此相见，在如此时刻，他们竟连这里都出双入对。

原来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可惜别人对他的一番心意，关钰最看不惯这种，冷言道：

“厉公子同彩云姑娘听闻你被抓，匆匆赶来为你求情。”

彩云红着眼眶，险些没有认出坐在房间里的那个人是谁。那是她认识的雷贺么。当初的雷公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本有意赎身嫁你同你共患难，可是花楼老鸨不肯，这才求助于厉公子。厉公子古道热肠，多次来花楼是为了同老鸨商讨助我赎身。可在你这反倒成了我们有私情。贺郎，我竟今日才看清你。”

“彩云你，此言当真？”

雷贺闻她一席话直悔到了肠子里，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何被猪油蒙了心。

厉荣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见他还不信，生生忍下肝火：

“此事有花楼众人为证，我厉某绝不是那等趁兄弟之危的人。

你这样想我倒也罢了，竟还误会彩云姑娘对你的一片心意。雷兄，是我看错了你。”

雷贺在背后说厉荣川坏话时有多气愤，现在就有多心虚。只余下满腔悔意。原来变的不是厉荣川，是他自己：“厉兄，我”

厉荣川打断了他的话质问道：“你既然是这么想，为何不来问我？”

雷贺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下口，听他如此问，明明曾经有无数次机会。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明说，想过问清，只任由一个人的怨恨在心里不断增长。

他愣了半晌，只长叹一声：

“我现在是何等身份。”

往日相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个谈笑风生的雷贺她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了。可现在呢，连点挫折都经不起，只知道怨天尤人。彩云觉得自己该庆幸，庆幸现在就看清了他的为人。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疼。

厉荣川知道雷贺心高气傲，就连帮他也不敢直接。遮遮掩掩的想要全他的面子。找人高价买他的画作，给他找住处，种种事情尽心竭力去为他考虑，结果竟换来他如此猜测。

万般苦心都喂了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他今日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厉荣川怒极反笑，因为带了火气，声音急促：

“何等身份，那好，我倒要问问你是何等身份。我何曾轻贱过你。只有你。只有你在瞧不起自己。当年那个雷贺去哪了？”

面对好友的声声质问，雷贺一句都回答不上。他因为什么才走到如今境地。

因为胡乱猜测，因为多心，因为，一念之差，像是寻到了一个发泄口。把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到了厉荣川身上。

恨意最盛的时候，他甚至想直接杀了厉荣川，有无数次机会，却没有想过问上一句。究竟是怎么回事。

浑浑噩噩的那些天，如今回忆起来，若一场大梦，恍然惊醒。

究其当初，老道问他有没有恨的人时，他不该有那一念之差。

无论厉荣川同不同他计较追不追究他的罪，雷贺都犯了律法。杀人未遂。以后，他只能在牢里自省了。

至于那个傀儡娃娃，被宋翼遥拿回彻彻底底的销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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