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话，程广思便放下了手中的玉筷。

“是找我吧，我去就好。”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摆，跪下了：“儿子不孝，以后不能为您二位养老送终了。从今天起，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程夫人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心里又慌张又害怕。不知自家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伸手想要扶起来他：

“广思，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啊！”

“你干了什么？”程老爷明显想的更多。脸色不善的问道。

程广思却没打算回答父母的问话，自顾自的嘱咐道：“二弟虽然顽皮但胜在聪慧，不像儿子笨愚，孤僻成性。若是收敛一分贪玩的性子，他日必成大器。双亲，就托付给你了。”

他这是拿出来了生离死别的架势啊！程夫人心里更着急了。

“广思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你说啊！”

“儿子不孝。”程广思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的在地上叩首。然后便起身离开了大厅。

“程广思，你”

还没等唐景若接着说下去，程广思便直接说道：

“是我做的，走吧。”

见他竟然这么爽快认罪，唐景若也不同他废话：“带走。”

“唉，这位官爷，不知犬子做错了什么事？”

程老爷进门忙拦住他们，问道。

“杀人，”衙役嘴快，不耐烦的先说了一句。被唐景若伸手拦住了接下来的话。

“刑部办案。需要贵公子暂时移步一趟。”

程夫人担忧的神情缓了几分。但那句杀人还是像根针一样扎在了她心上。

“那，几时能回来？”

“要看案情，有事的话会再行通知。”

沉默着的程广思突然回头说道：

“我今天的药还没喝。”

仆人正一脸担心的跟着他呢，见状忙擦了擦眼前的泪，答应了一声。

“厨房应该已经煎好了，我去给您取。”

程广思叮嘱道：

“把我那天求来的药也取来。此去尚不知道要多久。”

看着面前这张完全不认识的脸，宋翼遥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们见过。”

怎么可能，向雪珊立刻否定道：

“没有。”

怕被认出来，她明明已经变出来了一张脸，怎么可能再认出来。

宋翼遥本就是诈她一下，见她的反应，心里更是落实了这个猜想。笑道：“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那边，金团已经用爪子划破了绑着马安山的鬼气束缚。将晕倒的他救了出来。

“本就没有见过。”向雪珊被她笑的更心虚了，又强调了一遍。倒是难得露出了几分本来的娇嗔性情。

宋翼遥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试探着问道：

“你杀他们是因为他们逼你嫁人？”

向雪珊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狠厉：“自然有他们该死的原因。”

宋翼遥全当没有看出来她的情绪变化：

“那就不是因为这件事了。”

一片沉默中，看着宋翼遥，向雪珊突然改了主意：“他们，该死。”

宋翼遥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向雪珊挥手，雾气中出现了一副画面。

“四岁的时候，我生父就死了。母亲带着我在那一年就嫁给了向柏。

我的噩梦，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人家都说后母难当，我母亲尽心尽力的去当他向觅书的母亲。

无论向觅书怎么欺负我，挨训的，被打的，永远只有我一个。事后再对我说，她委屈，她害怕。她不得已，可是我呢。

向柏，我那名名义上的父亲，从来没有管过家里的事情，哪怕亲眼看见向觅书打我，我浑身是伤，只要向觅书说是在开玩笑，他都会当做小孩子玩闹一笑了之。再装模作样的训斥向觅书几句手下要有轻重。

你能想象那样的日子么？我甚至连个仆人都不如。至少仆人还不会被家里宠着的小霸王针对。

本来我以为，最多，也就这样子了。十几年，我就被这样欺负过来了。”

向雪珊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可是宋翼遥心里只有心疼，透过那画面，看着那个一直在哭的小姑娘，切身体会到了她那时的绝望。

“向觅书，他就是一个禽兽。”

停顿中，向雪珊终于落下了第一颗泪：

“就在我自尽前，他醉酒回来，强行玷污了我。待清醒后，又对他们说，是我勾引的他。我当时便寻了一次死，没有死成，被看管了起来。后来那天是好不容易才寻到了机会，有亲友在摘月楼设宴，我终于被他们从那个小黑屋里放了出来。趁着席间，我偷溜到了楼顶。一跃而下。”

她深深吐出来一口气，接着说道：

“那个时候，我便发誓，如果死后为鬼，无论如何，定要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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